11月25日—27日,由中国教育学会中学语文教学专业委员会课堂优化课题组主办、《达州日报·教育周刊》协办的首届“志公杯”全国语文课堂教学展示评比活动在南充市举行。期间,出席活动的人民教育出版社资深编审、教育部课程教材教研所研究员张厚感,就当前语文教材修改的一些问题接受了本报记者的独家采访。
记者:张老,当前语文教材修改受到广泛关注,语文教材对文章的选择有哪些具体标准呢?
张厚感:语文教材,包括中小学所有教材,是教育部直属单位人民教育出版社在教育部领导下组织编写的,多少年都是这样。中小学教材编写是政府行为,跟一般出版物不一样,就语文来讲,选文有如下特殊要求:一,思想内容必须健康。二,语言文字要成为典范。三,适合教学。文章太深不行,不适合学生年龄段,不适应学生认知背景;太长也不行,讲不完,犯阅读疲劳。标准就这么三条。
记者:作品选入教材进行修改有些什么要求?
张厚感:课文选材有标准,课文修改也有原则。一般是,能不改的就不改。只改内容不妥的,语言不规范的,以及表达不得当的。要注意不损伤作品的风格。有条件时,请作者本人改,或改后让作者审定。
记者:朱自清的《荷塘月色》开初选入课文时删了“刚出浴的美人”,如今又恢复了,是怎么一回事。
张厚感:课文删改,跟时代背景有关,跟当时的主流意识形态有关,跟一定历史时期的人的思想观念有关。《荷塘月色》刚选入课文是在上世纪50年代,当时强调革命比较厉害,对学生讲这个不好,所以删了。如今改革开放了,就不是什么问题了,也就恢复了。
记者:有人说鲁迅的《记念刘和珍君》中的“记”字是错字,你怎么看?
张厚感:我们习惯用纪念的“纪”字,指的是过了一段较长的时间,举行某种活动来怀念过去的人和事。可是“三·一八”惨案那个事件,发生才两个星期,挨得很近,鲁迅就写文章了,有记事怀人的意思,就是既记叙当下这件事,又怀念刘和珍等人。《记念刘和珍君》中的“记”字,是鲁迅的创造而非错字。
记者:听说您曾对著名诗人臧克家的一篇文章进行过删改,还引起了他的不满,不知有没有这么一回事。
张厚感:臧老的《闻一多先生的说和做》,里面有一段,讲闻一多先生晚年很用功,晚上开夜车,猛抽烟,头发也不梳,桌子上东西很乱。我怕学生读后机械模仿闻先生,就只保留了其中一句“头发有点乱”。当时臧老就有点意见,听解释后也就接受了。
记者:新一轮课程改革出现了爱情单元,是否预示着语文从此解禁?
张厚感:语文的本质是工具性,是交际的工具、思维的工具。人文性是渗透其中的,不是主导。离开工具性,语文就没有用了。新一轮课程改革,以思想内容组织单元,所以才有生命单元、爱情单元之类。但我以为不能重在传授爱情知识,教学生如何懂得恋爱,不应当这样。语文课,就是教语文,学语文。我主张组织单元教学,要用语文能力、语文知识作经线,把教学内容串联起来,而不是用什么思想内容串联起来。否则,削弱了语文能力训练即读写听说训练,淡化了语文知识传授,语文教学就会出大偏差。
记者:你们是如何应对教材编写中的不同声音呢?
张厚感:上世纪80年代,曾有若干文章批评课文被删改,有些话很难听。编辑室认为有不实之词,拟写文章解释、反驳,叶圣陶老先生认为不可,应虚心听取意见为是。他建议选摘一些正面来信,说明作家如何支持教材编写,如何肯定对课文的适当修改。因为作家不是专门为语文教材写文章的,虽然选入的都是好作品,但难免有不适合教材要求的地方。此组材料加按语发表之后,受到各方好评,我们也深受教育,觉得一代师表叶老真是高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