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概是从重庆的“最牛钉子户事件”开始,“史上”加“最”的语词搭配用法就开始泛滥。在各类搜索引擎里输入“史上”两字,系统会为我们自动开列一大串连接词,比如“史上最牛女助理”,“史上最疯狂的女子斗殴”,“史上最牛体坛婚礼”,“史上最全面的图片处理视频教程”等,目不暇接。在信息资讯海量的时代,这些“惹眼”的词语总能先在我们眼前亮起来,让我们可以有选择地阅读。
最近又被炒热的一个话题是关于一名普通警察。前几天,云南的《都市时报》刊载了一篇题为《女子脱衣要钱民警为其遮羞》的新闻,有不少媒体做了转载。让人奇怪的是,社会的注意力不在新闻内容本身,而是那名处理现场的民警。他从新闻里一跃而出,进入公众眼球,成为被大家热议的话题人物。“戴墨镜酷似刘德华、侧面看着像陆毅”、“可以成为昆明110形象大使”,“昆明最帅警察”在极短时间成为有特定指涉对象的称谓,被广泛传播。
可以想见,这个话题的热度维持不了多久,如同已经热过的“乡村最美女教师”,“史上最美环卫工”一样。如果媒体不持续跟进,或者“新闻人”再也没有成为新闻热点的细节,再或者我们的眼睛又搜索到其他新鲜看点,舆论关注的热度必会慢慢降下来。
就一起本没有多少阐发意义的事件说点什么,困难且多余。但检索最近的语言,我们不难发现,单一的描摹与评价正成为一种社会语言现象,而其有待言说的价值远远大于一个事件。我们常说,儿童是语言和思维单一的群体,他们评价事物,好坏对错,善恶是非,泾渭分明。可是,若以语言思维单一论,成人比儿童好不了多少。从审美的角度对一个人粘贴标签,同样可被视为语言思维单一之表现。评价女子,只有“美”、“纯”,评价男子,只有“帅”。这些词与“史上最”结合,无需验证,无需调查,也不用讲合理性,总之有了这套语言包装,人们关注的热度就有了保障。
众所周知,词语是语言的载体,词语被运用的特征显示的是语言思维的特征。来自法新社的消息说,科学家最近发现了可以称之为语言进化规律的东西:一个词使用的越多,它随着时间变化的可能性就越小。这个研究很让人疑惑。不仅因为科学家费力巴拉研究出来的结果似乎只是人人皆知的道理,而且更表现在这个研究局限于词语,而非比词语更为根本的语言思维。从中国的情况看,我们说六七十年代是迷恋标签的时代,尽管那个时代的很多词语已经慢慢消失,不为现代人所用,但语言思维的标签化特征依然明显,“最美”、“最纯”、“最帅”的称谓就是如此。一个被标签化的人,不论多么耀眼,都不再是一个完整意义上的人。
造成这种局面的,当属一贯被我们称为“不可忽视力量”的网络。一个话题要从“新闻堆”里脱颖而出,必须先给它提炼出精气神,能让人眼前一亮,网络充当了提炼的角色。“史上”、“最”这些显示纵深度和高度的词语,以“做标题”的处理方式,屏蔽了一个人的完整背景,屏蔽了一个人的现实生活,使得立体的人成为一个虽光亮无比却看不见任何内容的圆点。
当我们看到“史上最美环卫工”,“史上最帅警察”这样的标题内容时,除了把它们当作“美图”来欣赏,满足“养眼”需求外,还能想到些什么呢?
http://opinion.hexun.com/2007-12-01/101916648.html